于定国如此上奏,摆明说杨恽说了不该说的话,甚至胆敢开涮皇帝,杨恽树敌太多,早晚会惹火烧身,不如趁早处理,防止事态扩大。于定国这一招,叫做防微杜渐,以免杨恽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,令宣帝难堪。
看完于定国的奏章,宣帝觉得杨恽和戴长乐都有造谣的嫌疑,也为了公平,更为防微杜渐,刘询一视同仁,将杨恽和戴长乐都贬为庶人。
于定国断案,手法高明,令人佩服,不愧“民自以为无冤”之名。
杨恽自负得紧,遭遇贬谪后,将天下人都看低了。他经商暴富,整日奢靡享乐,既是排遣内心的激愤苦闷,更是玩世不恭。作为单独的个体,玩世不恭不打紧,然而这却牵累了他的朋友。他的这个朋友就是张敞。
成语“张敞画眉”就是出自张敞,因为他对妻子十分宠爱,经常替她画眉。
在张敞眼里,女人都是娇美的,都需要爱护。张敞柔情百端,风情万种,时不时去逛逛妓院,寻花问柳。在长安,有一条街非常出名,叫章台街,因为住满青楼女子。张敞逛妓院,总是叫上他的铁哥们,才子杨恽。张敞和杨恽,两人一般好色,一般喜欢虚掷人生,他们的友谊就是在青楼增进的。
一对铁哥们,与杨恽相比,张敞的生活就有点凄凉。杨恽家底丰厚,社会人脉关系好,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。张敞则必须每天为生计奔波,否则生活无着落。张敞很受皇帝喜爱,因为他有能力,他是京兆尹。京兆尹负责长安的社会安全,长安的社会治安就是张敞肩上的担子。
长安是天下繁华富贵之地,有高官,有富人,有大族,有豪绅,更有流氓地痞。一句话,长安是天下最富的地方,也是天下最穷的地方;是天下最光明的地方,也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。张敞能够管理好长安的治安,全靠杀人不眨眼。管理长安,张敞信奉一条铁血法则:顺我者生,逆我者亡。
张敞对女人温柔体贴,对罪犯横眉怒目,是一个双面人物。面对公务,张敞是一个铁打钢铸的人,如果对方胆敢忤逆他的意思,无论对方是谁,张敞手上刀起,对方人头立刻落地。面对女人,张敞柔情缠绵,恩爱体贴,仿佛是水做的,无论对方要什么,即使是天上的月亮,他也会尽力满足。张敞有两张脸,两颗心,是双面人。
九年的京兆尹生涯,让张敞得罪了不少人,又和浪荡才子杨恽是死党。刘询腰斩杨恽后,有人立刻状告张敞,想趁刘询锐气当头,将张敞解决了。弹劾张敞的奏疏如雪花般,一片紧追一片地飞向刘询的桌头,张敞的两个好友——太傅萧望之和廷尉于定国不敢帮忙,只能干瞪眼,等待刘询批复。刘询太厉害了,朝臣都被吓傻了,只有杨恽这种豪气冲天的人才不怕。
真是物以类聚,死党杨恽不怕刘询,张敞也不怕。尽管弹劾的奏疏雪花般飞向刘询,张敞仍旧淡然处之,他的下属却十分紧张,巴不得张敞被罢免。张敞一副鬼见愁的嘴脸,谁见了都怕,他的下属早就咒他被免职了。
张敞处理公务,叫他的下属絮舜处理某个案件。絮舜一反常态,像吃了熊心豹子胆,竟然私自回家。张敞气愤之极,立即叫人去唤絮舜回来。絮舜却回说,不愿再在张敞手下做官,认为张敞当不了五天的京兆尹。没有他人指使,絮舜尚且如此猖狂,可见弹劾张敞的奏疏不少。奏疏虽很多,刘询却不办理张敞,可见他对张敞很倚重。
为整治絮舜,张敞将其抓进大牢,百般拷打,严刑逼供。絮舜吃不了皮肉之苦,被屈打成招。大汉法律规定,春天不能用刑,眼见就要到春天了,张敞立刻将絮舜拖出去砍了。张敞十分大胆,为了炫耀他的淫威,送了一张字条给絮舜,问他是否知道“五日京兆”的厉害。
絮舜被张敞处死后不久,朝廷官员按例巡视,检查是否有冤案。人员刚到,絮舜的家人抬着絮舜的尸身,拿着张敞的字条,又哭又闹,大叫冤屈。仇家正愁没法抓住把柄,不能办理张敞。张敞狂妄得紧,这次自己撞了钉子。刘询将奏疏交给廷尉于定国,让他办理弹劾张敞一事。法律明文规定,无故杀人者死。张敞擅用职权,打击报复,胡乱杀人,早就该死了。刘询只让廷尉处理弹劾张敞的案件,摆明放张敞一马,让他先回家避避风头,风平浪静后再回长安。刘询知道,长安不能没有张敞。一旦张敞这位阎王爷消失了,长安将会群魔乱舞,乌烟瘴气。
练就一身独门功夫的张敞,无人敢与争锋。如果在打击黑恶势力方面有比张敞厉害的高手,刘询恐怕就不会这么维护他了。
一家人平安逃回老家,除张敞外,人人心惊肉跳,生怕刘询反悔,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