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之间,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冲上了喉头,他以刀拄地,缓缓站了起来,对她开口:“就算是傍晚了也来得及——你快走吧……我替你拦住老大。”
花树下的那个人终于悚然动容,回头怔怔地盯着他看了许久。
——拦住老大?玄武是疯了吗?风蓝,是任何人可以拦得住的吗?
“哎,算了。我扶你一起回总坛去吧,也给老大省点力气。”忽然,淡淡的笑意又出现在绯衣少女的嘴角,她走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同僚,转身向着密林最深处。
“说……说什么胡话!你想找死?”他厉声叱着,将她推开,“二十岁都还没到的丫头,要死的话还早得很!快给我滚!”
脱口而出的话刚说完,他忽然忍不住想笑——怎么、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地在模仿老大当年的口吻了呢?同样的话,当年老大对他也说过吧?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,无论是老大还是他,他们都是拼死地在保护什么吧?
他刚想笑,那热辣辣的东西忽然从喉头冲了出来!
——血!脏腑中的血!!
所有的意识忽然一刹间都变成了空白。最后留在他眼帘里的,只是那木槿树下那一丛刚刚绽开的夕颜。象血一样的夕颜。
在渐渐开始拉远的意识中,居然开始回dàng起一首童谣——
“……飞啊飞,飞啊飞!
什么飞?鸟儿飞。
鸟儿鸟儿怎么飞?
展开翅膀满天飞~
……”
缥缈得宛如远处高楼上的歌声。
他不由自主地跟着,跟着,轻轻地和着那梦里的童谣。
“唱吧……请、请不要停下来……”
※※※
“什么飞?鸟儿飞……”
夜色已经渐渐地开始降临了,整个森林罩着一层淡淡的薄暮,只有那一丛夕颜在暮色中还是血一样地醒目。而朱雀就坐在树下,反复地、轻轻地唱着儿时古老的歌谣。
玄武静静地在她身侧昏迷,惨白的脸上居然有微微的笑意。想起之前一样故意在她剑下流血,而放自己走脱的青龙和白虎,她脸上忽然有哭和笑两种jiāo织的表情!
八年了……曾以为他们是全都忘了那一天的事情了,然而,他却居然还记得这首童谣!他们四个人、和自己一样都不曾片刻忘记过这首歌谣吧?虽然八年里的血和汗,已经足够汇集成一条深而宽的河川,把他们所有人和昔日完全隔了开来……
那个时候的她,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垂髫幼女,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猎户家的孩子。
而风蓝他们,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杀手。
从十一岁到如今的十九岁:八年。好长的岁月啊……黑暗中奔驰的岁月——然而,为什么前方连一点点预示着出口的亮光都没有呢?
“……鸟儿鸟儿怎么飞?展开翅膀漫天飞……”昔日唱着这首童谣的孩子,手上已经染满了鲜血……难道,杀人、或被杀,就是她以后一生的命运吗?
从十一岁那一天开始的血色的人生,难道真的要延续到永远吗?
微微的夜风chuī来,有零落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下来,落在玄武黑色的衣服和惨白的脸上。夕颜,是只开一夜的花——是永远见不到阳光的花吧?
轻轻叹息着,她伸手去拂玄武脸上的残花,嘴里依然轻轻地哼着古老的曲子。
忽然间,她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!
有谁、有谁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的背后?居然在她完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,就制住了她背后的全部空门!
冷冷的剑锋紧贴着她后颈,白皙的皮肤因为剑芒的寒气而微微起了疙瘩。
“老大?”她轻轻问,语调里有一丝颤抖。
“不要停,继续唱。”身后那个声音冷漠地吩咐,同时一件东西“啪”地落在了她衣襟上,“给他吃这个!”
及时的药物使垂死的人有了转机,听着玄武渐渐稳定下来的呼吸,她的歌声里充满了喜悦——颈后那寒气bī人利剑,对于她来说似乎完全没有一丝的压迫力。
“为什么不走?”后面那个人问。
“如果我不回来,玄武就会死在这里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“死在你教给我的舞风双剑下。”
“就是为了他你才在这里等死吗?”
“如果换了他是你,也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
不知是不是因为震动,后面那个人的呼吸一刹间有些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