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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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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雪儿,这一次我可真的要嫁人了。”送走了顾大娘,白螺关了门回到房中,忽然叹了一口气,对着架上的鹦鹉道,“以后你也不用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嫁了。”

一边叹气,她却一边笑了,重新拿出那张信笺来看,有些戏谑:“真是的,也不知道这一世的玄冥是什么模样——高矮胖瘦?希望能比上一世那个落魄秀才的样子来得稍微俊秀些吧。”

听她含笑自语,白鹦鹉“喈”的一声,抖抖翅膀,一副“懒得理你”的表情。

白螺重又展开信笺,看着上面的题诗,慢慢地,眉间的神色却又转为悠远凝重——这一世才刚刚开始,以后的路不必预料都是知道的。上一世眼睁睁看着玄冥死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,每想起来依然痛彻心肺,让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她都不由觉得深深的无力。

镜与人俱去,镜归人不归。无复仙娥影,空留明月辉。

如今,破镜算是重圆了,然而未来又是如何?

但是无论如何,她想她有足够的勇气,直面未来的千变万劫。

番外 胭脂

曼陀罗,产于北地。chūn生夏长,绿jīng碧叶,高二、三尺。八月开白花六瓣,状似牵牛而大,朝开夜合……《法华经》言:佛说法时,天生曼陀罗花,盖梵语也。

——[清]陈淏子《花镜》卷六花草类考

缘起

湖州,南浔的雨天。

一下雨,七月灼热的江南便仿佛饱吸了水的宣纸,一层层的晕染开来,处处如同水墨画。夹岸柳丝拂水,水面上开满了荷花,有乌篷船从桥下咿呀地摇过去——船头上坐着一个少女,穿着白色短旗袍,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伶仃的翠镯,静静地打着一把油纸伞,远远看过去宛如画图中人。

“姑娘,看,这就是小莲庄,”船家摇着撸,沿路介绍,“里头住的是‘四象’里排第一的刘家,南浔的首富——刘家五代同堂两百多人,这宅邸,比起皇宫也差不了哪儿去了吧?”

“是吗?”那个少女应声抬头,那一瞬船夫忽地失了神。眼前这个女客人瓜子脸,下颔尖尖,眼眸秀气灵动,眉毛很淡,宛如一抹远山横黛,然而她的脸色却出乎意料的苍白,似最上等的白瓷,细美jīng致,却没有一丝生气,眼角有一滴坠泪痣,盈盈欲泣。

不知为什么,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,船家便不敢再和她对视。这个自称“白螺”的女子,怎么看起来就不像是这个世上的活人呢?

“是啊,这里和我以前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。”坐在船头的女子轻叹了口气,若有所失的喃喃。“我记得这片地方,以前是一个很大的桑园。”

“桑园?姑娘上次来这里是啥时候啊?”船夫看着她也不过二十年华的模样,却一副如此沧桑口吻,不由得有些好笑。

然而那个女子侧头微微想了一下,道:“大概已经有六百年了吧……”

“……”船夫愣了一下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。

柳丝拂面而过,船在画中行,两岸皆是豪门朱户,庭院深深。如今是清末同治年间,南浔是天下的丝织中心,巨贾云集,有“四象、八牛、七十二墩狗”之称。民间以当时家财达百万两白银以上者称“象”,五十万两以上不足百万者称“牛”;三十万两以上不足五十万两者称“狗”——而小莲庄刘家,便是其中的楚翘。

从水上看去,小莲庄白墙黑瓦,墙里垂柳迎风,处处有亭台楼阁掩映,在烟雨里看去竟似图画,静谧写意中透露出富甲江南的雍容气派。在这样的水墨意境里,忽然传来了悠扬宁和的歌声——

“常常喜乐 向主高歌

不论环境如何

高山或低谷 主都看顾

相信就能蒙福。”

这是赞美诗。唱完了一段又用洋文重复,一咏三叹,在这纯正的江南意境里显得有些突兀。船头那位白螺姑娘不由得愕然,循声向着来处看去——只见南浔的白墙黑瓦之中露出一座尖顶的房子,屋脊上伫立着白色的十字架,歌声正从里面传出。

“这里也有教堂?”她问,觉得怀里的东西动了动。

“嘿,西洋人的玩意儿如今遍地开花。”船夫看到她惊讶的神色,有些不以为然地指了指,“南西街那边有一座教堂,有一帮剪了辫子的家伙天天一大早就聚在那儿,吵得人不能睡——你说,闹拳匪那阵子怎么没彻底弄死他们呢?”

拳匪?白螺看了船夫一眼。那一眼里的神色令他打了个寒战。该不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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