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无名指上,缠绕着那只细细的金色指环。
九死一生后能再度握那只手,对阿黛尔来说不啻于重生般的喜悦。
而黑夜里的他仿佛也发生了悄然的改变。不再筑起屏障刻意保持距离,反而比以前更加的温柔。他耐心的听她说话,凝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注——这么多年来,除了哥哥,她还是第一次感到有另外一个人走入了她的生命,在守望着她,在用心的听她说话、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,和她休戚相关。
那怎么能不令她欢喜。
在那两个月里,她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,多得仿佛把一生能说的话都压缩在几十个夜晚里说尽了。那些话。有的她甚至连和西泽尔都没有说起过——因为怕他难过。
但是她却愿意告诉他,而他也愿意耐心的听。
“你知道么?楚,我憎恨自己身体里流着的血——因为那是不洁的。”
“他们都说我的母亲:美茜琳赛,是一个东陆来的女巫——那个出身不明的女人勾引了我的父亲,从而生下了我和哥哥。所以,我们是由侍奉神的男人和嫁给魔鬼的女巫所生的、不能见光的私生子女。
“从一出生起,我们身上就有种种不祥的预兆:我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,而哥哥天生就有癫痫。此外,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俗世,却经常能看到各种死去的鬼魂。年纪小的时候,我丝毫不懂掩饰。经常因为那些无所不在的鬼魂而惊呼出来——于是宫里的人都对我们侧目相视。称呼我们为‘魔鬼的孩子’。
“他们都说母亲是一个美丽非凡的异族女子,然而她的美貌却不是圣洁的。而是带着某种堕落的、黑暗的美,就像地狱里的魔鬼——她是一个东陆人,楚,有着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眼睛,身上布满了奇特的花纹——就像羿和那个凰羽夫人身上有的一样。
“我想,说不定她真的是一个女巫。其实我有某种幻觉,总是觉得自己曾经看到过她的脸,看到过她受刑的模样。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。
“再后来,在我八岁生日那一天,母亲忽然悄然回到了宫里。
“我欢喜得要疯了。母亲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——那是她第一次像一个母亲一样给我们做饭,盛汤,殷勤的劝她的两个孩子多吃。我摸索着拿起汤匙,却忽然感觉到西泽尔在桌子底下拉紧了我的手。我没有明白过来,却听到他已经先喝下了汤——现在想起来,哥哥他一定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母亲这次归来的反常吧?所以,他先替我试了毒。
“结果,在母亲下厨去端出剩下的一道菜时,哥哥用语气颤抖的低声和我说,不要吃,母亲是要毒死我们!——我一时间吓得呆了,哥哥要我快逃。但我不肯扔下他,便扶着他夺门而出。我看不见东西,在漆黑一片里摸索着奔逃,哥哥的呼吸在耳畔渐渐微弱。
“很快,母亲发现了我们的逃离,竟然发狂般地握着刀,在后面急急追来。
“我逃到地下室,躲进一只柜子里。死死反锁,和哥哥在黑暗里抱成一团——而母亲就在外面用刀不停的劈着柜门,厉声诅咒,发出疯子一样的大笑。她的手从破洞里伸出来,尖利的指甲抓到了我的眼睛。
“啊……楚,楚!但愿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恐惧!”
大胤黑暗的深宫里,他默默伸出手抱紧了她。她在他的怀里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,一直到他亲吻她的额角,才渐渐平静下去。
“女神保佑,我们最终得救。母亲被逮捕。
然后以女巫的名义被烧死在火刑架上—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在她被烧死的那一天晚上。我的眼睛忽然恢复了视觉。
“那之后的几年,我过的很平静,也是很幸福的。因为我和哥哥在一起。
“但十四岁的时候,我却被父王嫁到了高黎——那个年老的皇帝在西域以恋童癖而出名。他不惜以撤除对教皇的支持作为条件,威胁父亲把我嫁给他做皇后。哥哥和我苦苦哀求父王拒绝这门肮脏不堪婚事,但没有用——在政治交易面前,没有人会顾及两个孩子的感受。
“在父王答应这门婚事的当晚,我绝望得想要死去——而且也确实那么做了。我喝下了整整一壶毒药,在深夜投身于十二月冰冷台伯河中。但第二天醒来时,却发现自己在一条捞尸船上。西泽尔躺在我身边,因为突发的癫痫而抽搐昏迷。
“我不知道那么单薄的哥哥是怎么把我从冰冷的河水里救上来,又是怎么解掉我身上的毒——但那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