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羡慕于永安疆土内的百姓待遇,更何况是这些身处乱战之地的百姓。
慕容氏只知征战,从不治理,就连算得上英明领袖的慕容垂,内政都是个位数的得分。
拓跋氏攻城暴戾,根基不稳就已遭到惨败,还上来就与北方士族联手。
在此鲜明对比之下,不选永安,又能选谁呢?
就如此刻,这坐在交战血泊之中的一众鲜卑人,忽然像是被灌入了某种精力,重新振奋了精神,翻身跳上了马背,拎着那些代表战功的头颅,向着应军募兵的方向奔驰而去。
……
慕容熙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震撼了。
他此前从来没想过,打出大应的旗号,能有这样的奇效。
被作为投奔理由之一的楚侯不比慕容熙平静到哪里去,但总算天幕的数次打击,让他养出了比先前更厚的脸皮,在外人面前能做到临危不乱,喜怒不形于色。
他站在高处的望楼上,看着那些陆续涌来的新一批“应军”,眼中翻涌的情绪只变成了一句平静的话:“这就是滚雪球的力量。”
若是陛下因天幕的提前剧透,没能从晋朝的围城中跳出来,夭折在了还未起步的时候,所谓的天命就单薄得如同一张随时能戳破的纸。
若是陛下未能如此果断地驰援洛阳,将天下百姓都视为她的子民,那她和其他竞争上位的魏王秦王也没什么不同。
若是陛下只想着按部就班、循规蹈矩,那些天然崇敬强者的胡人只怕还囿于种族之见,站在他们的对立面。
若是……
不,没有那麽多若是!桓玄甚至有种奇怪的直觉,上一次他在洛阳险些丧命,直到最后一刻也未放弃,于是等来了陛下的支持,现在,他也依然能够等到奇迹降临到他的头上。
他握住了面前的扶栏,用坚定的声音开口:“你没有真正见过陛下,甚至这些前来投奔的人都没有,都已是今日的局面,而这还只是应朝的一角而已。”
现在的场面既让人热血沸腾,又让人感到了一点遗憾。
比如说,好像少了一个改姓为刘的保留项目。
不过或许,等到陛下统一之后,这个异族改姓的传统节目,就会变成以“王”为姓了!
桓玄刚想到这里,忽见前方探路的士卒匆匆奔来,“报——”
他连忙自巢车之上探出了头来:“前方如何?”
“魏军先锋已至五十里外!”
桓玄顿时正色,与慕容熙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:“该去给魏军一个惊喜了!”
让他们看看,何为大势所趋!
……
魏军的车马正在辘辘向北。
当崔浩手执战旗,立足于战车之上的时候,谁都看得到,在这个明明还很年轻的男人头上,已过早地长出了华发,让他看起来比起实际年纪几乎沧桑了一倍。
从两日前,前线的斥候就已经带不回前方的战报了。能够侥幸回来的,甚至是派遣出去士卒的少数,这让崔浩的心不住地往下沉。
更重要的还是另一批人的死活。
清河崔氏之中的要员,都已搬迁到了魏国的平城中,但因魏国对燕国的胜利,留守河北的那一部分,仍旧据地而守,也正在……正在燕军与桓玄合兵前行的沿途。
他与父亲崔宏尚且性命无虞,甚至因拓跋圭的器重地位不低,却仿佛已能预见到,此刻的族人会是何种惨状。
永安不对世家仁慈,桓玄能被她派来此地必定也是一样。燕军又与魏国有着血仇,不杀个鸡犬不留,都算是网开一面。
可他们……
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