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永忠深吸一口气，拱手道：“李将军，粮栈确有存粮，然皆为历年周转之本，且多为关外运来之粗粝杂粮，恐不堪军民食用...”

“能吃就行！”李力粗暴地打断他，

“王都督的兵，天津卫的百姓，现在连树皮都啃！有杂粮吃，就是天大的恩德！范掌柜，别绕弯子,本将只问，你范家，是体面地去官市，还是想让我带兵进去‘帮你清点’？靳家的陈万金，刚才可是很‘配合’的。·优,品,小`说?徃· +哽·新_醉/全¨”

提到陈万金的下场，范永忠眼角剧烈抽搐了一下。

他知道，眼前这位可是手段狠辣，击溃阿济格，炮轰北京、全歼镶蓝旗那一场没有他的参与,硬抗，绝对没有好下场。

他沉默了几息，最终颓然一叹，

“将军言重了，国难当头，范家岂敢自外？粮栈存粮，愿尽数捐输官市，平价售卖，以济军民。”

他特意强调了“平价”和“捐输”，试图挽回一点体面。

李力心中冷笑，“范掌柜深明大义，本将代王都督谢过。黄大人，协助范掌柜运粮！”

“是！”

当李力带着兵卒，如同押解犯人般“陪同”着最后几家哭丧着脸的中小粮商走向官市时，整个东门大街的气氛彻底变了。′j′i￠n\r?u~t-a,.~c′o.m￠

一辆辆满载着麻袋的骡车、牛车，在陆战队员的“护送”下，络绎不绝地驶入官市区域。麻袋上印着“陈记”、“北地”、“丰泰”、“隆昌”等各家粮行的字号，沉甸甸的，散发出谷物特有的气息。

黄文彦带着手下，拿着账簿和算盘，在临时搭起的棚子下大声吆喝着登记、过秤、开票。虽然依旧是“平价”，但这价格显然比粮商们心里预期要低不少，可看着旁边虎视眈眈、刺刀雪亮的陆战队员，以及李力那冰冷的目光，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。

“有粮了！真有粮了！”

“是陈记和北地粮栈的粮车！我的天，这么多！”

“快！快去叫家里人拿东西来换！”

“老天爷开眼！王都督开恩啊！”

围观的百姓先是死寂，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喊！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瞬间涌向登记点和粮车，眼中迸发出狂喜和求生的光芒。

维持秩序的陆战队员们奋力地疏导着激动的人群，场面一度有些混乱，但这混乱之中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生机。

李力站在官市入口的高处，看着下方汹涌的人潮，看着那一袋袋被搬下车的粮食，看着百姓们拿到粮票时那感激涕零、朝着靖海都督府旗帜叩拜的样子，一首紧绷如铁的心弦，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。!墈`书￠屋. !首.发\

而首至此时，王峰才算是有了时间清点本次大战的收获，随着堆积如山的箱笼被一一撬开，刺目的金光银芒几乎要晃瞎人眼。

成锭的官银、散碎的金锞子、镶嵌宝石的戒指项链、未经打磨的璞玉、成卷的字画、甚至还有几件明显是宫里流出的珐琅器物，各色财货杂乱地堆满了半个议事厅，浓郁的金银气和淡淡的血腥、汗渍味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。

黄家请来的账房算盘打得噼啪响，额头冒汗，手指翻飞，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飞速登记着。

“镶蓝旗济尔哈朗亲王亲卫营缴获，金锭三百二十枚，纹银一万八千七百两，东珠一匣计十八颗，玛瑙、翡翠佩饰若干...”

“镶白旗溃兵辎重队截获官银五万两，金佛两尊（约重百两），上好辽东貂皮五十张...”

“汉八旗镶蓝、正白二旗溃兵身上搜刮及营房抄没散碎金银折合约西万三千两，各类首饰、玉器、古董字画初步估价不下八万两...”

“廊坊清虏府库抄没存银十二万两，金五百两，绸缎千匹...”

王峰负手而立，站在窗边，目光越过港口停泊的钢铁巨舰，投向波涛汹涌的大海。

身后黄府账房报出的每一个数字，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砝码，压在他心头那杆衡量生死的天平上，却也让天平另一端，那个孤注一掷的计划显得更有分量。

“大人！”

黄文彦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，他用力咽了口唾沫，才报出最后的那个数字，

“初步核算，金银现锭及易于变现之珠宝玉器古玩，折合白银不下五十万两！其余不易携带之笨重器物、布匹等尚未计入！”

五十万两！

黄文彦原本以为这个数字定然能让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，结果却发现这些人一个个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