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名字?”
“因为道生一,一生二、二生三、三生万物。女人如水,水生万物。人法地、地法天、天法道、道法自然 。”他认真地说:“佳记是乡愁,温谷坊是未来,端三碗,定万事,所以,这种酒最多只能喝三碗。”
“这么珍贵?”
“当然,这种酒是我一首在研制的,最近才刚刚初成。”他说:“我用家乡最老的一口鸳鸯窖酿造出来、存放了百年的老酒作原酒,酿造的时候丢掉西分之一的老糟,配上西分之一的新糟,如此循环往复,历时数载,仅得这一坛,所以,今晚我们只能喝一碗。”
“你怕我喝醉?”
“当然不是,喝酒最好是微酣。”他端起酒说:“第一碗酒,是定缘分。”
袁文的脸一下红了。
“你做了我的女人,我就要给你名分,给你一个仪式。”他正色说:“说千道万,不离阴阳,酒中阴阳,深隐厚藏。喝了这碗酒,我们就正式是夫妻了。”
女人当然要扭捏一下,不扭捏怎么叫女人:“下车的时候我说随便你怎么安排,可我没有说会随便答应你啊。”
温政说:“这就是我的安排。”
袁文低头不语。
温政笑了笑,开始劝酒。
他的酒量居然很大,越喝眼睛越亮。
两人一边喝酒吃菜,一边聊天,温政妙语如珠,讲了一些江湖见闻,茶肆掌故。他还回忆起在日本留学的生活,不胜唏嘘。他说,他很喜欢日本文化,对酒当歌,他用日语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土井晚翠作词,泷廉太郎谱曲的《荒城之月》,曲调悲凉,哀怨凄婉:
春高楼花之宴
影射斡盏
千代松枝分出
昔光今何处
秋阵营霜之色
鸣行雁数见
植剑照沿
昔光今何处
今荒城夜半月
不变光为谁
垣残唯葛
松歌唯岚
天上影不变
世姿移枯荣
欲映今尚呜呼
荒城夜半月
袁文痴痴地听着,歌词那样的苍凉,却美,美得惊心,似在无边的荒原中,希望地舞着,期待着黎明的光亮。歌声朴质纯净,如同一股清泉慢慢地在心中流淌。她抑制不住眼眶湿润,受到那美好的感触,心在浮躁的时候得到了一丝的安静清凉……
日本人崇尚物哀,咏叹世间的荣枯盛衰,哀愁人生的爱别离苦,忧伤最能打动一个日本女人。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饮。繁华三千,只为一人饮尽悲欢。“狂欢时节最难忘,燕尔新婚时”,欢乐因人而异,忧伤却是殊途同归。
洞房、花烛。
粉红色的绣帐,不知何时己垂下,绣着鸳鸯戏水的红丝被己铺好。为女人准备的“白无垢”己送进来,从内到外全是白色的和服,打褂、褂下、振袖、腰带、布袜乃至佩戴的小物件都是白色。白棉帽、角隐,甚至还有配饰的怀剑、花边、末广。
白色,清洁无垢。
怀剑,武士佩戴的匕首,最小的武士刀。
这把刀很珍贵,有一个名字,叫“兰”,缠绳手柄、漆木鞘、精美细致。古代日本,贵族都是用怀剑剖腹,或作为仪仗武器,或藏于衣中。温政花重金收集的这把刀作为“白无垢”配饰,是对袁文作为贵族,最大的荣誉和尊重。
温政青少年时在日本留过学,受日本文化熏陶,他认为她虽然怀了别人的孩子,但在温政心里,她依然是纯洁的。
因为,这个孩子是他们认识之前的。
袁文并没有背叛他。
一人一个碗,酒己饮尽,袁文看起来毫无醉意,如果她没有怀孕,不晓得酒量有多大。
温政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酒,把碗一放:“蜀人新婚,什么话都不用,先干三杯。一杯敬上苍,一杯敬大地,一杯敬万物和佛祖。”
“我们喝了这碗温谷坊,人间事,就像一碗酒,都装在人世间这个碗里。”
“我自然要作个仪式,把你娶进来。没有媒,却有酒。在这纷乱的时日,今日就以酒为媒,以天地为证,见证我们的结合。”
女人没有说同意,也没有说不同意,她只是起身去净了手,然后说:“我要更衣了。”
她向床走去。
她一脸的决然。
宅院上空燃起了喜庆的烟花。
王昂在屋檐上坐着,一轮月下,高处不胜寒,他忽然觉得烟花好寂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