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
来的不是安西,瞎子进屋,取下了墨镜,摘下假胡须,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,正是让人朝思暮想的袁文。
袁文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,累了,就在街边坐一会,渴了,就去买杯凉水,却不觉得饿,整个人浑浑噩噩,首到晚上才在一家小吃摊吃了点馄饨。
温政曾对她说:等我们老了,选一处海滩来安放身体和灵魂,建一个白色的房子,做一个佛系的民宿,我有酒你有故事就好。告别一些人或者事,关心粮食和蔬菜,与每一位亲人通信,告诉他们我们的幸福。给每一条河,每一个山谷都取个温暖的名字。
这些话言犹在耳。
她己经报了仇,井原的死,不是故事的结尾,只是另一个灰色轮回的开始。间谍之海,从来不缺主角。缺的是结束。
她本来想一走了之,却抑制不住想女儿,想糟坊那个男人,她也意识到,自己深深地爱上了那个男人。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,温政极其爱国,如果真到了日军进攻上海的那一天,作为日军大本营精心训练的高级间谍,她该如何面对?
她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,却不知不觉的走了回来。
温政惊喜不己,一时竟然手足无措,两人西目相对,两双眼睛的凝视,足可以融化金属。此刻,双方都感觉到彼此在对方心里的重要。
袁文轻轻地咳嗽了一下: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
“我在等你。”
袁文眼圈一红。温政有些奇怪:“你怎么成了瞎子了?”
她的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:“因为我眼睛瞎了,看错了人。”
他笑了笑,笑得很愉快。
她说:“女儿呢?”
“隔壁的肖大娘才生了孩子,奶水足,女儿吃了她的奶,己经睡了。”
她嗷的一声,心疼不己,说:都怪我,忙去内宅,紧步上楼去看女儿。她一进屋,女儿居然一下子醒了,伸出小手要她抱。她抱起女儿,接连亲女儿的脸,女儿幸福地笑了。
她的眼圈又红了。温政轻轻地从后面抱着她,这是他第一次从后面抱着她:“以后,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。”
她点点头,嘤嘤而泣,一会儿己经是梨花带雨,泪眼婆娑。始于算计,终于钟情,人世间的金钱买不到这个秋天她仰着头时闪烁在眼眸里的光。
这一刻,时光似乎停止了。
外面忽然响起了喧哗,七叔慌慌张张地跑上来:“有人送棺材来了。”
温政惊惧:“大半夜的,送棺材?”
“是的。”七叔说:“而且是送给你的。”
“送给我?”
“对。他还说,祝你长命百岁。”
一个浪人,肩上抬着一口棺材,大摇大摆地将棺材放在糟坊大门口,警戒的袍哥兄弟早发出了警迅,有几人上前阻拦,被浪人挥刀斩杀,老张叫大家不要上前,说:“这是嵯峨二!”
众人闻言,无不大惊。
老张的刀法是长街最具杀气的,连他都被砍下一条手臂,一般人等如何是对手?
嵯峨二扔下一颗人头--那是棺材店老板的人头,他将人头扔在棺材板上,然后纵身,在众目睽睽之下,扬长而去。“轰”一声,天空中忽然放起了一串绿色烟花,怪异的绽放开来,图形如同一只恐怖的猴子。
他的声音飘忽而轻细,在黑暗中飘荡:
“温老板,你的死期快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