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八、归人
早春三月即使不是危险,也是忙乱的。¢小^税!C`M`S_ .蕪′错¨内~容-
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,一列满铁的火车正在奔驰。
车厢里人很多,有日本人、白俄人、波兰人、犹太人,当然还有中国人。
彭北秋坐在角落里,仿佛一个隐面人,藏在空间的暗处,而其他人则处于一览无余之下。
窗外飘着春雪,山川、河流、农舍、茅屋、开垦团、满州的警察、日本兵营从窗外渐渐远去……
别了,这片土地,别了,这段血与火的人生。
想着这些“涸泽而渔、杀鸡取卵、断子绝孙”的所谓日本帝国大东亚政策,透过灰暗的玻璃看向远方,看着那一丛又一丛阴暗而方正的房子不时变换。!萝`拉?暁+说^ _蕪`错/内.容_
如果有人问他,看见了什么。
他会说,我在皇帝的新装里,看见了无数人的墓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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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东北的这段时间,他觉得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,有一种一生无望的荒凉感。他在想,为什么戴老板要心急火燎地让他赶回来?他内心其实有一丝诧异,一丝苍凉,一丝不安,有一种功没成却无力回天的无奈,更有淡淡的悲哀。
收到了戴老板的密电,他就踏上了归途。从新京、大石桥到奉天,火车在中东铁路的尽头大连停了下来……
然后又坐船,从大连经青岛到达上海。*y_d¢d,x~s^w?./c_o?m.
当世界荒芜生长时,总有传奇诞生。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,那是一个有信仰的年代,那是一个属于黄埔的年代,那是一个国共双方高级将领、乃至特工首领大都出自黄埔的时代。
那是上海滩风云际会的时代。
彭北秋,东北站站长,国民党内部公认的一个传奇,最优秀最无名的特工之一,走上了回来的路。
--他即将成为乌鸦后半生的梦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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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间谍之都上海短暂停留期间,彭北秋查看了“京沪路行车时刻表”,买了票,然后给特务处打了一个密语电话,又马不停蹄地坐上火车抵达南京。
一出金陵火车站,老板的副官己经带着司机和一辆车等候多时了。
彭北秋从叫卖的报僮手中买了一份当天最新的《民生报》,然后上车。在车上,副官说,给他安排的住宅己经妥当了,可以接家人来住。
沿着法桐遮荫的大道,轿车不急不徐地行驶,等手中的报纸看的差不多了,轿车驶入了鸡鹅巷。这里古时就是鸡鸭鹅家禽市场,明末时期的权相马士英就住在这条巷子里。
沿途有短衣打扮的赤膊大汉、帮工佣人、升斗小民。在熙熙攘攘人群中,偶尔会有身穿蓝衣布衫、头戴鸭舌帽的神秘男子,把帽檐压得很低,掩身其中,或有身穿各色旗袍翠华摇摇的摩登女郎混迹其间,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。
53号就在这处人员杂乱、充满着鸡粪和鸭粪臭味的小巷子之中,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平房,前后两个院子。外面没有任何标志,连个站岗的人都没有。
在国民党中央党部或者其他任何机关组织的条例中找不到它,它就在那里,无人不能感受到它的寒光,却又无人知晓它在哪里。
***
“三民主义,统一中国。”
“一个主义、一个政党、一个领袖。”
“驱逐倭寇,复兴中华,平均地权,完成革命。”
……
大厅里,一群刚加入复兴社的新人正对着孙中山先生和委座像宣誓,一张张脸上露出坚毅、信仰、狂热。
彭北秋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