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密室,雨又下起来。我望着沈砚之远去的背影,他腰间的玉佩在雨中若隐若现。突然想起破庙那夜,他说 “总得有点见面礼” 时的笑容,此刻却觉得格外刺眼。这场与玄冰令的博弈,究竟谁才是猎人,谁又是猎物?
金銮殿的蟠龙柱映着晨光,烫得人睁不开眼。我攥着那份偷来的密信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陆明远就站在前方,绯色官袍上的仙鹤补子随着他躬身行礼轻轻晃动,活像只等着啄食的秃鹫。
“陛下!” 我突然跨出一步,玉佩撞在腰带扣上发出轻响,“礼部尚书陆明远私通藩王,意图谋反!”
满朝哗然。陆明远猛地转身,八字眉拧成麻花:“苏瑶!你这叛臣之女竟敢血口喷人!苏长卿叛国通敌,你是想替父翻案不成?”
我展开密信,信纸在穿堂风里簌簌发抖:“半月前,陆大人派亲信送往岭南的信中,明明白白写着‘月圆举事,冰令为号’。陛下只需派人搜查陆府,便能找到调兵虎符!”
皇帝眯起眼睛,龙袍上的金线蟠龙仿佛活了过来。陆明远却突然仰天大笑,笑出了泪花:“陛下,这信分明是伪造!苏瑶勾结江湖匪类,私闯大臣宅邸,其心可诛!” 他从袖中甩出一卷文书,“臣早有准备,这是苏瑶与‘隐月阁’往来的密函,她妄图颠覆朝廷!”
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那字迹确实是我的,但纸张和印泥都透着古怪 —— 是有人故意模仿!还没等我辩驳,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报 ——!” 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冲进来,“城西学堂遭百名杀手突袭,先生生死未卜!”
我浑身血液凝固。林婉清……
“还有!” 另一名侍卫踉跄着撞开殿门,“回春堂方向升起狼烟,医馆被大火包围!”
楚汐!我攥紧软剑,却见沈砚之的亲信从侧门闯入,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沈捕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腰间玉佩随着颤抖撞出轻响:“追踪的杀手…… 全消失了,只留下这个。” 他摊开掌心,竟是块刻着冰纹的玉片,与玄冰令主的令牌如出一辙。
陆明远突然跪地痛哭:“陛下明鉴!这定是苏瑶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,妄图趁乱谋反!”
我看着皇帝逐渐阴沉的脸色,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。原来从一开始,我们就是棋盘上的棋子。沈砚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低声道:“快走!这是圈套!”
可已经晚了。殿外传来铁甲摩擦声,三百御林军将金銮殿围得水泄不通。陆明远起身时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那眼神让我想起三年前父亲被押赴刑场时,监斩官脸上的表情。
沈砚之的绣春刀出鞘,刀刃却在发抖 —— 他的寒毒又发作了。林婉清的学堂、楚汐的医馆…… 她们真的能撑到我们救援吗?还有那个始终躲在暗处的玄冰令主,他究竟是如何算准每一步的?
“苏瑶,你可知罪?” 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我望着殿外翻涌的乌云,突然想起密室里那些针孔。原来我们自以为是的将计就计,不过是敌人计划里的一环。
沈砚之猛地拽着我后退,刀光劈开两支射来的冰魄钉:“从密道走!我断后!”
可密道口早已被封死,砖石缝隙里渗出丝丝寒气。楚汐给的解药只剩最后半瓶,而我的脉象已经开始紊乱。林婉清的银簪、楚汐的药箱、沈砚之的卷宗…… 那些我们自以为是的线索,此刻都成了捆住手脚的铁链。
陆明远举起圣旨,声音尖得刺耳:“奉陛下旨意,苏瑶、沈砚之勾结逆党,图谋不轨,即刻……”
轰 ——!
一声巨响震得金銮殿梁柱摇晃。我趁机拽着沈砚之撞破后窗,却在落地的瞬间看清远处的景象。林婉清的学堂方向火光冲天,而在最高的屋檐上,立着个熟悉的身影。
玄冰令主身披黑袍,周身萦绕着冰霜。他缓缓摘下兜帽,月光照亮那张脸的刹那,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。那面容,竟与记忆中本该死去的人一模一样 —— 是我失踪多年的兄长,苏明!
“长姐,别来无恙?” 他的声音裹着寒气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进耳膜,“这场戏,该落幕了。”
沈砚之突然将我扑倒,三支冰魄钉擦着头皮飞过。我望着兄长嘴角的冷笑,终于明白为何所有线索都如此轻易到手。原来从父亲被诬陷的那天起,这盘棋就已经开始布局。而我们,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垫脚石。
“走!” 沈砚之的吼声带着血丝。我握紧软剑,跟着他冲进雨幕。身后,金銮殿的灯火渐次熄灭,如同熄灭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