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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祈安回到将军府时,周权也才从军营回来。.8^4\k/a·n¨s·h`u\.`c/o*m_
周权正在一侧洗手,周祈安叫了声“哥”走了进去,坐在一旁圈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,说刚刚在卫吉家吃了太多茶果,饭吃不下了。
喝了茶,正准备起身,周权却叫了声:“等一下。”说着,他拿毛巾擦了一把手,走过来看向他。
周权目光竟有些慈爱,帮他捋了一下他鬓边散落的碎发,问了句:“过完新岁也十九了,大哥想知道,你将来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?”
周祈安坐回了圈椅上,想了想道:“我也不知道,大哥想让我做什么?”
周权说:“从商不错。”
周祈安问道:“因为大哥不希望我入仕?”
周权怔了片刻,而后道:“你若从商,哪怕赔个倾家荡产我也能兜得住底。”
周祈安明白,周权更想说的是——但他若是入了仕,万一在官场上出了什么事,大哥可就兜不住了。,搜·搜-小`说?网! .追!最-新¨章!节?
但这世上又有谁能保谁万全呢?
他预感如今局势不太平,也明白大哥因此不希望他以身入局的心情,但大哥似乎还没有看明白,不管入不入,他都已经是局中人了。
周祈安只应了声:“知道了。”
周权又道:“明日宫中庆功宴,不要忘记了。”
周祈安“嗯”了声便回房去了。
是夜,周祈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卫吉说,只要祖世德肯受封就藩,大周便是天下太平。但昨晚家宴,他听出义父对去青州一事十分不满。
古时的藩王是军事、司法、行政权在一手,而如今的藩王,除了靖王情况特殊,在北国之乱时迅速在颍州拉起了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,十万人借给了祖世德,十万人留作了后备役,平乱后也一直不曾解散,至今由靖王统领外,正常藩王除了规制五千的卫队,手下便不能再有兵马。`萝_拉¢小/说¨ *最-新¢章?节?更_新_快*
义父封了王,无非是品级高了些,食邑多了点。
但对一个酒色不沾,唯爱戎马的人而言,叫他交了兵部尚书之职,退到青州去管一支五千人的卫队,他自然不会情愿。
且食邑几户,卫队几人也并非一成不变,朝廷说削减也就削减了,哪里有兵马实在?
在这乱世,银子都没有兵马实在。
于是他一闭眼,满脑子便是义父与赵大人斗法的画面。
两人文斗斗了十几年,义父根本斗不过,义父若想赢,便只能武斗。
只是武斗一失败,这条船上的所有人,包括他、周权、怀信、怀青、李闯,还有阿娘和栀儿……
周祈安不敢细想。
而武斗若是胜利,又会是什么后果?
今日与卫吉的谈话,让他明白义父与赵大人都并非良主,他必须尽快找出第三条路,这条路不会给生灵带来涂炭,也能保他们这一条船上的人平安。
只是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这样一条路可走?
迷迷糊糊间,他做了一个梦,梦到赵呈及其背后的士族扒在大周这一方贫瘠的土壤上,长出了盘根错节的骇人树根,不断吸食着水分与养料,成长为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。
他们握着万顷的良田。
他们盖着比行宫还要豪华的别院。
他们在比官仓还大的仓窖里,藏着一辈子也吃不完的粮食,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街头,却也不肯开仓放一粒米。
他们娶十几个老婆,生几十个孩子,而他们的孩子无一不是剥削者。
他又想起了王昱仁。
那举国震惊的王昱仁案,他在青州日思夜想、翻来覆去,却又百思不得其解,在这迷迷糊糊的梦境中,一切却又忽然地串联了起来。
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。
都言灯下黑,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一直落在了他的视觉盲点,但假设青州的局是他做的,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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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宫里庆功宴,天子坐在大殿之上,左右两侧是太皇太后与太后。
太皇太后雍容华贵,今年也才五十出头,除了鬓边几缕白发便再看不出一丝老态。
太后也只是一位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女子,看着少言寡语,温婉贤淑。
她们这一生都经历了太多事。
太皇太后在二十六岁那一年送走了丈夫,成为了太后,又在四十岁那一年送走了儿子,成为了太皇太后。她之前总听母后说“哀家”、“哀家”,却也一直不解其意,直到真正成为了“哀家”,才算刻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