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前线沿汉水趋郢(今湖北钟祥)。元王朝大举灭宋的战幕掀开了。“太后传宣许降国”
恰恰是在元廷发表建荆湖、淮西二行省伐宋的前一个月,南宋权相贾似道的母亲胡氏去世。贾似道居丧的三个月,本应当是宋政府加紧备战部署的关键时日,但这位皇帝的“师臣”要尽孝道,按常例不署理军国重事,朝廷竟在束手观望中任时光白白流逝。七月宋帝度宗死去。在大都,伯颜正为离朝南征陛辞;在南宋的“行在”杭州,将相们却弃国是于不顾,忙于举朝缟素,表白各人的忠君之忱。
对国难置若罔闻、“从容如常时”的惊人麻木,似乎是南宋一朝权相专制、党派间互相攻伐和虚伪的道德化政治共同培育的产品。小朝廷苟安于一隅,“直把杭州作汴州(指北宋首都开封)”。国用不敷,甚至向民间“预借”赋税达十多年。民间骂他们把西湖当成了糟蹋民脂民膏的“销金锅儿”;还有人作诗,讽喻气量狭小、没有远见和长久之计的政府是“小小人家短短桥”。
这个“小小人家”在最后十多年中,差不多完全被操纵在贾似道的手里。1259年忽必烈从鄂州前线退师,主持荆湖防务的贾似道以“诸路大捷”、“江汉肃清”上奏,名声大震,入朝为左丞相。他很快步入权势的巅峰,在集百官议事时,居然能厉声斥责他们:“诸君若不是似道提拔,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?”以至时人有“辇毂谁知有赵皇,宫廷也只说平章”的诗句。杭州有1,6万名太学生,以道学相标榜,经常用匿名诽谤、散发“揭贴”(即传单)等手段制造政治风潮。他们虽然难逃“空谈误国”之咎,却对权臣多少有一点制约的作用。但贾似道在当政期间,竟然能有本领笼牢一时名士,以虚崇道学而使太学生沉默不言。高压和利诱严重地腐蚀了政府回应各种刺激的必要弹性。南宋虽未亡国,国内却早已弥漫亡国气象。“楼台突兀妓成围,正是襄樊失援时”。整个朝廷就这样在文恬武嬉中坐待灭亡。甚至当襄阳失陷,元军旦暮伐木造船,整兵练众,预备渡江时,宋朝的沿边守帅中仍有人认定“渔舟如叶,江涛浩渺”,北兵必定攻不破“长江天堑”。朝政掌握在这样一班君臣手中,虽然兵力并不弱小,虽有军民一城一池的英勇抵抗,终于不可能挽回亡国的可悲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