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衍冷静了一些, 来者见奏效,继续笑说:“十六年前雁军夏帅驰骋边境的风光,弟兄们记忆犹新, 再见少将军,甚有故人之姿, 当年夏帅虽败犹荣,其中前因后果,主人以为, 少将军应当知其全貌。/3\8′看′书·网′ /更~新*最*快,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来者不语,做了个请的手势,“要知详情,主人请少将军雁门关一聚。”
“公子,”容风持剑护上,“从戎狄口中听夏帅过往,他们可能有诈。”
“这位小公子哪里话,主人也曾为大宋子民,怎会欺瞒少将军。”
找他的人是王泯?
“容风,按我和你说的来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事,他们动不了我。”夏衍沉声。
前朝徽宗筑建雁门关,高五丈,连绵数千里,每一块砖石历经沧桑,没人知道建成几百年来抵御了多少战火。_4?3~k-a′n_s_h!u′._c\o¨m^
眼前战旗飘扬,退守雁门关外的戎狄兵马依旧弯刀亮出,对大宋疆土虎视眈眈。
寒风阵阵吹起披风,夏衍登上城墙,雪未消融,破旧的砖瓦生出刺,等他的人应约高坐城墙边,翘起一条腿。
“边关风大,少将军敢独自前来,在下着实未想到。”
“打不过劝降,叛变大宋的人就这点能耐?”夏衍满身杀气,“拿我爹事引我来关上,活腻了吗?”
“令尊旧事朝廷不告诉你,还不许我告诉你了?”王泯挑眉,“雁军的气势传到你这代,当真活见鬼了。”
“我爹的事与你何干?”夏衍不信对方的鬼话,自己记事起不曾离开父亲半步,不可能有他不知道的情况。
“我身在戎狄十多年,见过的不比你少,雁军遗孤,夏衍,你这样的人,皇帝不会放你走,赵知维的江山不容许先帝的军队存在,你不如趁机想想自己的后路。*d?u/a.n_q¢i/n-g-s_i_.¨n`e¨t.”
“卖国求荣的人还配谈及此事?”夏衍嗤之以鼻,“大内的位置我可以不要,皇帝喜欢谁随她提拔,我志不在庙堂,做不到全身而退,也断不会背弃江山。”
“什么荣不荣的,他们胡言乱语,你这么多年还真听进去了?都是保自己脑袋的无耻之徒,”王泯咬牙,跳下身,踢了旁边的一堆隆起的破布,“听闻梁王当上太子了,你以为他那年救你回去是心存善念?不过是留你雁军身份好和他娘叫板。”
“太子殿下曾来我军中历练,行事一向光明磊落,救命之恩,你这种人也想从中作梗?”
“得了吧,”王泯当即截断,“明知皇帝把你扣为质子,他可曾在朝上为你说过半分话?你一月前差点死在我手上,他有来救你吗?没有!梁王跟他哥不一样,敢秧州造反把天捅穿,服于皇帝余威,他就是个龟缩的废物!”
“闭嘴!太子殿下尚未复权,他做事谨慎不过是护我们生路!”
“护你?他是心虚吧!当年令尊同戎狄主力交战,他为自保,不让皇帝怀疑他手握兵权而选择按兵不动,不然你爹怎么死得如此凄惨!”
夏衍听不清对方后面说了什么,记忆中,燕山下那场火烧了很久,他蜷缩在尸堆里不知所措,直到东方泛起白光,朝暮沉沉下,年轻的太子来到身前,向他伸出手,牵着幼小的他走过尸山血海,走到了尘世。
“隔岸观火啊,好一手计策,知道你爹怎么死的吗?乱剑穿心,身首异处,烈火焚烧,你们之后寻来的人,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捡不到……”
攥紧的双拳骨头捏得直响,心中难掩阵痛,儿时的景象被唤醒。夏衍一向掩饰得很好,好到无人能窥探他心底最不堪的一处,父亲死前依然保持站立的姿势,戎狄的兵刃四面八方刺来,献血喷涌,他的心跟着滴血。
父亲死在眼前,徒留弱小的他无助又绝望,熊熊大火与蔓至天边的鲜血混为一谈,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。
“怎样,还觉得梁王待你视如己出吗?”王泯笑得不能自己,又踹了地上的破布,一剑插下。
半埋在雪中,布下滚出一只手,夏衍定睛看去,回神的刹那心跳骤停。
那苍白的手腕上隐约露出蝴蝶纹身,玄色的,白雪中异常乍眼。
月落……
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,无尽的爱抚抹去了彷徨与仇恨。和他一样从残尸中醒来,一样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噩梦,寒夜里相互依偎的灵魂,彼此的救赎,他贪恋的尘世不过于此。
邱茗在他手上!!
如果不是那只断翅的蝴蝶太明显,他绝不会将一堆破布和邱茗联系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