毁灭这地狱般的噩梦了。大街小巷的书摊上,什么样的文字都能看见,什么样的杂志都能读到,我的这点材料又算得上什么呢?
可我,带着童年的记忆,带着我们家族的血液,在对待文字的时候,总是比别人多一份敏感,多一份谨慎,甚至是一份恐惧。我战战兢兢地拿着这些材料回来了。现在看来又是多么可笑的一个形象。
下面摘自红军老战士×××的自述:
当时,凡是稍有点文化的同志,大都被“肃反委员会”定成了“改组派”。像我们这些大老粗,当时还为自己不识字而感到庆幸。
部队内部的“肃反”却仍在“继续深入”。段德昌同志的警卫员花娃也被捆起来了。我和他拴在一根绳子上,由专门负责看押任务的特务班牵着行军。麻绳紧紧地扣在手腕的肉里,脖子上压着重重的弹药和米袋,腰弯着,脖子伸着,像两个负重的骆驼,在狭窄的田塍、崎岖的小道的山路上挣扎前进。部队吃粮困难,我们是“犯人”,受人歧视,因而更难吃上一口饱饭,喝上一口热水。饥饿、疲劳和疼痛,像三股邪火,残酷地折磨着我们。湘鄂西一带,尽是山区:巍峨的大巴山,险峻的武当山,雄峙的巫山,一座紧连一座,真是千山万壑,群峰耸立,莽林遍布,河沟纵横。那山路,就像一条高挂在崖壁上的布带子,每爬一步都要付出十倍的气力。好不容易来到巴东境内,渡过了长江,抬头一看,啊呀,前边又是立陡立陡的高山,据说叫野三关。这时,已经进入隆冬季节,天上飘着大雪,地上结着冰凌。连日来行军赶路,脚上的鞋子早就跑丢了,寒冬腊月打赤脚,脚趾甲也踢飞了,脚掌和脚后跟裂着大口子,血肉模糊,走一步在雪地上留一个血印子,疼得钻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