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行。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,想起来的能不说就尽量不说。怎么能再去害别人,我们一家已经被害惨了。于是,高峰就在那里不断给妈妈制造黑材料,不断往她的档案里塞东西。最后,在酷暑里,在大操场下,让她站在毛主席的像下“请罪”。就那样,深深地弯下腰,在烈日下暴晒。一直到她昏倒在地上。
高峰的形象,我记得。坚硬又冷漠的目光,从来不会犹豫。当我们陷入沉默的时候,他不停地为我们洗脑子,让我们跟母亲,跟家庭划清界限。他或许真诚地相信,他是在履行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。他几乎能把毛主席的语录,全部都背诵下来。他会想出很多很多的罪状,加在其他一些善良的人身上。他一直像在捍卫着一个利益,一个在大声呼喊中的利益。在黑夜里,他不妥协,只要看见防空洞里,被他送进去关押的人越来越多,他就有一种成就感。原来我总是相信,他们不一定是坏人,可能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左派。渐渐地,渐渐地听说,他把乡下的黄脸婆扔掉了,在译制片厂里找了一个上海女人重新结了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