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番李治出巡,薛仁贵一路随军保驾,到达万年宫后依旧驻守于北门。*看~书?君` .嶵′鑫¢璋\节_更\辛?筷?山洪暴发时值傍晚,直至涌到玄武门前禁军才知,也因老上司张士贵致仕,一时群龙无首,将士各自躲避,唯薛仁贵忠义可嘉一心救驾。但洪水急涌难下城楼,况北门距离寝殿尚远,只恐未跑到皇帝身边,大难已然临头。情急之下他冒雨攀上楼顶,边挥舞白袍,边朝宫中大喊,总算不负苦心惊动圣驾,李治和媚娘这才逃过此劫。
此刻薛仁贵见到李治,大为宽心,不顾身在水里,噗通一声跪倒施礼:“末将救驾来迟,罪该万死!”身后士卒也尽数蹈于水中。
李治总算心里有底了:“若非将军报讯,朕已无性命,何罪之有?快快请起。”
薛仁贵并不多言,忙率士兵进入楼阁。李治也赶紧整了整散乱的衣衫。媚娘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纱裙潮湿未干,内里春光若隐若现,脸上不禁羞红,忙抓起件宦官的灰衣围在胸前。楼梯似乎也已被山洪破坏了,下面叮叮咣咣乱了好一阵子,才见薛仁贵气喘吁吁爬上来,二次跪倒禀报:“列位将军分往各处搜救,随驾的诸位官员多半避于承天门,料无大碍……”说着双手呈上一物,“我在殿柱旁发现的。`精·武*暁/税?蛧^ ·勉′沸?越,毒+”原来是那领湿漉漉的龙袍。
李治一见又生悲意——龙袍虽在,拼命保驾的云福、云顺却八成没了性命,也不知被大水冲往何方。因救驾而罹难者绝不止他二人,天子的性命和尊严是多么重要啊!
想至此李治提了口气,吩咐道:“朕已无碍,速救百姓!”
薛仁贵痛心疾首:“陛下,岐州长史于承素请求觐见,他刚派人送来粮食、衣物,并且禀报灾情。洪水肆虐伤亡甚众,山南百姓田宅尽被淹没,再加上宫中溺水者,恐怕至少死了三千人。”
“三千?!”李治骇然,讷讷自语,“三千人……顷刻间,这么多性命就……”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,生命原来如此脆弱,死亡原来如此切近。.d~i\n·g^d?i_a*n/k′a.n.s¨h!u~.~c+o*m¨记得驾临岐州之日,百姓夹道欢迎,那热烈的场面、那一张张淳朴的笑脸……就这一夜之间,都不复存在了。
媚娘紧紧注视着李治,察觉到其眉宇间的微妙变化。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机会,于是不顾衣衫落地,凑上前紧紧攥住李治的手:“雉奴,咱们差点儿没命啊!多亏苍天眷顾才逃过此劫,咱们要把握好命运,莫叫此生虚度啊!”
“是……”李治的神色彻底变了,他那清澈柔和的目光霎时变得无比坚毅。他扭过头,死死注视着那可恨的洪水——是啊!哪怕九五之尊的帝王,生命也只有一次,不可知的变故无处不在。世事如斯,人生如斯,何所惧?何所畏?往事不可追,来世不可待。为媚娘、为弘儿,更为不虚此生,对得起自己……不能再等下去啦!把握住自己命运,去奋勇拼搏吧!
三、暗算无常
虽说皇帝不在京城,但长孙无忌主持下的长安一切亦如寻常。
城东的太尉府车水马龙、高朋满座,众多官员汇聚于此,俨然成了另一个朝堂。这其中既有高履行、裴行俭、独孤谋、长孙曦等无忌平素亲睦之人,也不乏御史中丞袁公瑜、秘书监上官仪、大理寺少卿辛茂将、中书舍人李义府等慑于权威讪讪示好者,更有一批以大理评事侯善业为首的四处钻营之人。
长孙无忌端坐正堂,漫顾那一张张恭顺的面孔,不禁手捋须髯连连颔首——他明显有些飘飘然了。不过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得意,顺利将外甥推上龙床,并助其稳固帝位、尽诛隐患,又预定未来储君,这功劳还不够大?单单李治巡游的几个月他便办成好几件事,在驯服的处月部之地建立州县,又彻底平灭陈硕真叛乱。虽然李治在万年宫遭遇洪水,着实令他寝食难安了好几天,不过事后得知圣驾无碍又不免加额庆幸。总之一切顺利,社稷稳定国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