钧描述的那么糟糕的生存环境里,他还在那里修改着。已经十一年过去了,他从来没有放弃他的写作,这是他第六次修改这部三十四万字的长篇小说了。
很多事情是说不明白的。元化叔叔最后跟我说:“你父亲那时候,还是有一份幻想。他总以为自己是鲁迅的学生,虽然政治上出了问题,但是他的作品是可以和他的政治问题区分开来的。他亲自参加和指挥了淮海战役,在这点,他认为,中央一定会肯定他的功绩的……”
爸爸应该说是天真的,是这样吗?他怎么会这样去思考,他怎么会把问题想得那么简单?但是奇怪的是,在回忆往事的时候,我们又都觉得,爸爸也不完全是我们理解中那样幼稚的人。一天晚上,我们又说起了往事,元化叔叔说:“那时候,我才真是幼稚啊。刚从监狱里出来,还振振有辞地跟你父亲说,我要给主席写信,我要告诉主席,是有人在里面捣鬼,我们都是冤枉的。他们在欺骗主席,我们不是反革命。”
爸爸摇了摇头,说:“元化,你怎么一点不明白啊,就是他啊……”爸爸没有把话说完,仅仅是伸直了他右手的食指,在一片沉默之中,清清楚楚地朝上指了指。
元化叔叔紧张地看着爸爸。
爸爸肯定地点了点头,依然伸着那个食指:“就是他……你千万写不得啊,你写了要出大事的。”
接着是一片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