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的“请你个人给我回信”上的标记,是原信上存在的。.5/2¢0-s,s¢w..¢c`o/m·
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,我们家的人,仍然是充满了感激,因为陈其五叔叔看完信以后,毫不犹豫就站了出来为爸爸说话,为爸爸申辩。
这个时候已经是一九七九年底了,元化叔叔的问题开始明朗化,他能够上北京参加文代会了。在会上他拿着爸爸的小说去找安徽省宣传部长赖少其,看能不能在安徽出版。赖少其接过书,说:“我先把它给《清明》杂志,让他们先选择几个章节,先发一部分。”
于是,《战争与人民》就在这样的状态中,第一次可以正大光明地为人所知了。
我还是要说,还是要解释,我过去一直说韦君宜是有原则的老干部,言语之中没有任何贬义。没有,真的没有。当她知道事实以后,她也批准出版爸爸的长篇小说《战争与人民》。这时候,爸爸的“胡风问题”还没有最后平反。多不容易啊,对韦君宜来说,她同样承受着压力。
书,终于出版了。陈其五叔叔特为写了“后记”。妈妈了却一个心病,就像完成了一件历史使命。.武/4·墈?书′ ^无¢错,内,容·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复印机之类的东西。为了出书,仅仅是为了托人,求人推荐,妈妈手抄了十份——这三十四万字的长篇,她一字一字地抄了十份。其他的,我都不再用文字来描述了。为了这本书,家里的人都涉及进去了。可是,当今天我们回头再看一眼这本书的时候,我想起了母亲说的那一个词“痛不欲生”,即使说出来了,也无法表达我最终的感觉……
尽管元化叔叔也在为爸爸的书奔走、为他说情。但是他会一点不含糊地跟我说:“唉,你父亲干什么去写那么一本书呢,什么伟大的军事路线。这有什么价值?文学的价值,还是写人……你说,谁会去看呢?”
“但是,当初爸爸不这么写,就不可能发表。”
“你父亲就不该去写这种东西。你想想,他如果能把自己经历的一生,非常真实的,点点滴滴,详细地写下来。那留到今天,会是一本非常有价值的作品。他在湘鄂西的那段经历,我都不知道。为什么不好好写写这些事情?”
“这怎么可能,在那样的年代,什么人敢写真实的东西?连私下里想都不敢去想。-求,书*帮? ?首.发¢”
“我还是那句话,那就什么都不要写嘛。”
“可是你想想,在那样的日子里,他生活中一点寄托都没有,日日夜夜趴在一个黑洞里整理书,他怎么会不想做一点什么呢,何况他那么热爱写作。”
“我们那时候,都是这样在生活的。”
“爸爸跟你不一样,你一直在上海,你有一个家。每天,你可以看见张可阿姨。爸爸是面对四堵墙壁,他跟谁说话去啊。”
“你不能理解我内心的痛苦,不是和谁说说话的事情。那是什么日子啊。”
“真实”对于我们来说,成了对死亡的暗示。有多少人在谈论真实的时候,忘记了真实是需要在一大堆污垢后面,用生命换取的?想想看,爸爸在最后的日子里,连元化叔叔的那一首小诗都不敢随身保存,他怎么还敢再写下自己真实的经历和思想?特别是湘鄂西的那一段经历。他甚至都不跟妈妈诉说……什么都说不清楚。我给小钧打长途电话,给中国明清史专家王春瑜打电话……总之我觉得是一份说不出的窝囊,我总是想找一个人说话,似乎在诉说的过程中,可以找到一份足以解释的理由。但是,没有,我始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维护父亲的作品。深夜,当我扪心自问的时候,我清醒地知道《战争与人民》无法和他早期的作品比,这是他败笔的形象,竟然为了这本书,爸爸付出了自己的生命。但是,我还是要为爸爸解释,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否定他这本书呢……但是还会有谁来听我的诉说,还有谁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本书